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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读】南门洲上赶分社

作者:刘观生 编辑:redcloud 2019-03-15 09:59:18
时刻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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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46年前我11岁的时侯,在捉蚱蜢、躲迷藏的孩提时代就听到赶分社盛况和趣事的好奇中,我也向往“赶分社”和从未去过的县城。从我懂事时起,记得爸爸有几年去赶过分社卖过草药。从关王豪山、酃县弄点草药到南门洲上交易,先后带大姐二姐去做助手。

  这年叫我跟着湾里的贵叔把他平时弄回家里的40多斤草药挑过去。爸爸已直接从外地弄草药先去了县城。吃过早饭,挑起药担跟着贵叔,迎着太阳从老家青岭村出发,满怀兴致朝县城走去。妈妈担心我吃不消,关爱声声地把我送到村口。贵叔是一个能识文断字且爱讲古的人,一路上给我讲起有关“赶分社”的故事:

  传说上古时代,神农炎帝带领八名随从从中原来到荆楚之地。发现这里地湿多瘴气,人多患膝盖肿痛、关节风湿等病,于是一路尝百草,辩药性,治百病,救民于水火。一日,炎帝带八随从尝百草,取藤索时爬上熊峰山山峰,顺北望去,一江从山峡穿过,奔向杨柳青云、桃花嫣雾之处,春阳照射,何等景观,真仙景也。

  八随从也顾不上劳累,随炎帝下山,朝那探去,沿江边小道而行,一路绿荫花香,鸟鸣潺流。炎帝乐而自语道:“此地之秀,真乐也。”炎帝之语,被河边一捕鱼者听到,直起腰来接话:“景秀是乐,而人们不乐也。”炎帝问其缘故,捕鱼者答道:“时下耕作即临,人们往乃此时多病,乐从何来?”炎帝听后,决定于此住下,一则教民农耕,二则查疑治病。经询问,炎帝知之病因不属它疫,及耕作时期,雨水过勤,淋雨后,易患病。炎帝便带领人们上山,边教众人识别草药,边让大家分头采集。下山后,于河边草坪上,将洗净的草药验辩、分类、配伍,继而组织大家互相交换,吩咐服食之法。当年,不仅耕作时众人身体强壮,而且收割时五谷丰登。

  从此,每年耕作之前,炎帝与民众采集草药,于河边草坪上配伍交换,辅以易耒耜,晚上燃起篝火,与大家欢跳聚乐。一次,炎帝与众人一起欢跳,乐兴而问众人:“今草坪之上,草香,花香,药香,众人强壮健康,可谓乐乎?”众人答曰:“有炎帝常在,实乃永乐也。”后人便称此草坪为香草坪(昔日县城城池),叫此江为永乐江。此消息不胫而走,方圆数百里人们,均在开耕前来此地谋求农耕之法、治病之术,且带来草药、耒耜交换。

  传说在乌陂渡河边,炎帝认识了一个叫春分的姑娘。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贤慧能歌,对炎帝一行人尝百草,为民医治疾病的义举深表敬佩,便主动前来帮助洗晒药草,还用美妙的歌声为他们解乏。日久生情,炎帝和春分结为了夫妻。有了春分的相伴,炎帝采药制药的劲头更足了。

  谁知好景不长,这日,炎帝在金紫仙采药时,误食断肠草而亡。随从说,金紫仙那边有个东江,那里龙脉旺,应把炎帝葬到那里去。于是,八随从抬着炎帝的灵柩经茶陵、酃县去资兴。成婚不久的春分哪里接受得了丈夫突然误食断肠草而亡这个事实,呼天叫地、撕心裂肺地哭诉着她与丈夫相处的日子和教化农耕,釆药治病,救济苍生的恩德。春分边哭边唱,声嘶力竭,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气绝而亡。人们含泪把春分葬在大石岭。也许是炎帝的魂魄见到妻子伤心痛哭至死,也很难受,不肯随从把自己葬到远离妻子的资兴。在酃县鹿原坡一处深水潭边,其灵柩从随从们肩上猛然滑落下来,“咚——”的一声巨响,落进了深潭,再也没有浮上来。这就是炎帝葬在鹿原坡的依据和后来才有的炎帝陵。

  从此,为纪念炎帝在香草坪集草药农具交易,教化农耕,救治苍生的恩德功绩,便形成了历史悠久全国独有 “赶分社”习俗。年复一年,周边省县的人们都来了,茶乡(安仁炎陵茶陵的统称)人们自发地建起了很多“神农殿”、“神龙庙”,常年进行祭祀。

 

  我肩上压着药担,边走边听,听得着迷。路边屋墙壁到处都是“农业学大寨”标语,田野铺满了花艳簇簇的紫云英和油菜花。我无心看风景,披着衣,喘着气,一路听着。中午时分来到神州河铺子,坐下来,匆匆忙忙吃点东西,倒是觉得累了。“贵叔,还有多远啊?”我问,“40多里路大约走了三分之一呢”,贵叔答道。贵叔去过县城多次,他熟悉路情,说的应是真的。歇了一会后,我们又匆匆赶路了。我俩爬坡下坎穿行于古道,沿江而下来到了熊峰山下,大石岭边,来到了宝塔坳上。

  眺望着还有五丈多高西坠的太阳和心驰已久县城的身影,心中大喜,忘却了疲劳脚痛,忘却了饥饿和药担负重。喜形于色跟着贵叔向县城迈进,在霞飞满天的时侯来到奎阁鸿声的江渡边,来到县城主街下街。药担放在县物资局元发姑爷处,晚上在贵东伯家住下。全身疲惫,肩辣脚痛,从来没有走这么远的路。爸爸一边心疼地问了一下一路劳累的我,一边抓紧整理明天就要搬上南门洲的草药。

  爸也很不容易,出来赶分社是要向生产队请假经批准才来。那个年代,生产集体化管得很紧,他要抓紧在假期内把草药卖完赶回生产队出工。第二天早晨,爸和我一轮又一轮把草药从物资局搬到南门洲找个空隙鹅卵石沙地占一个位置,草药、农具、竹制品、副食品向洲上涌动汇集又分流。但我感到最多还是草药,成堆成片,琳琅满目。爸爸告诉我这里有珍贵的百芷、杜仲、金银花、野生何首乌,还有成堆大把的活血藤、鸡血藤、鳝鱼藤、吊马墩、倒水莲、半边风、黄金籽、月风藤,有些药他也不知药名。我从没有看到这不知药名丰富多彩的草药市场。

  贵东伯是住在街上受“赶分社”熏陶过的长者。第二天晚餐后,他与我们聊起了“赶分社”和草药:每年开耕都在春分节之后,人们选择春分节前三天和后三天为社日,在香草坪举行祭祀集会,一则祭祀药王神农,以求五谷丰登,人身安康;二则赶场交换草药农具,回去后吃了草药好下田开耕。周边省县受此影响,有吃了春分草药后,才下田开耕的习惯。这几年祭祀活动取消了,交易也大为减少,没有以前热闹…… “百草都是药,凡人识不破”,每一种草都有它的药用价值:紫苏能清热解毒,羌活治咳嗽,五加皮治风湿,荫陈治肝病,血藤治内瘀,黄瓜香治外伤,赶山鞭、田三七治跌打……贵东伯侃侃而谈,我入神的听着。

  那时侯的小吃只有包子、油条、肉丝面、米豆腐、晾水、油团子、油糍粑,比较单调,但对一农村孩子的我来说,已够丰富的了,够有选择空间了。事实上也没有时间去选择,碰到什么最便宜就吃点什么,以填饱肚子为准,因为还要照看和卖药呢。

  爸爸拿秤称药谈价,我帮他接钱数钱。由于南门洲上草药较多,更由于那个“斗私批修”禁锢的年代,来赶分社“分”的人不多,草药销售很缓慢。爸爸心里着急,大口抽着喇叭筒烟,脸上布满愁云,我也跟着急,心中念着快销呢,快销呢。已是第三天了,草药销到刚刚过半。爸爸着急是假期快到了,我着急是要回去读书,不能耽误大多课。第四天无论如何都得回去,我心中闷闷不乐,催着爸爸快点把药卖掉。

  爸怕耽误我的课,嘴里随喇叭简烟吐出了粗气,把烟头重重扔在地上,只有狠心再降价把药卖掉走人。观望降价的买者大部分也将明天回去,捡了我们的便宜货。还剩少量的草药没有卖出去,晚上收摊后我们又把它寄到物资局元发姑爷处,爸爸说,待来年再说吧,今年的草药是亏本了。

  如今的“赶分社”与当年的大不一样了,己成为祭祀、集会、商品展销、中草药交易、招商洽谈签约、文艺演出等综合性盛会。神农殿、药王寺、神农广场、神农文塔、稻田公园等纪念设施景观空前于世。春分节前几天,街上就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棚子、台子如雨后春笋。

  宽敞的新街被划成了众多的活动区域:有药材区、竹木农具区、展销区,有招商洽谈会、项目签约会、祭祀仪式开耕仪式、演出等等。流行歌和广告语不绝于耳,嘈杂的人声中不时听到各地口音,穿各种制服的秩序维护者穿行其间。长长的草药行、家具行、展销行、车流人流像条条长龙。夜里,满街的高照灯霓虹灯如同白昼,又像夏夜繁星。

  政府搭台,经贸唱戏,文宣助阵,赶分社时间持续半个月以上,乃至发展为10多个省区参加、中省媒体报道、商贾云集并列入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民俗名录。与46年前在南门洲上“赶分社”相比,我深感世事变迁之大。

作者:刘观生

编辑:redclo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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