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人的故事
——前辈的历史,激励刘卓立走过风雨人生路
胡文锋
三、兵荒马乱中媂结良缘
刘自煌,1911年正月出生在熊耳峰苗竹山,这里流传一个民谣,“排山垅里二个宝,荷花和灯草。”有诗赞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小草虚心不染尘,传灯会上屡焚身。光明一点元无尽,漫结空花作好春。”
刘自煌就在这种如诗如画的环境中长大成人,景阳高小毕业后,创办刘古祠堂保丁小学(排山中小的前身),志在培养人才,启迪民智。他和谢璋玶、刘代春一起耕读传家,被称为排山垅里的“三个农夫”之一,有“出门的长工,进门的相公”之美誉。
(全家福)
他们精于农活,写算周全;吹打弹唱,工诗善文。
民国时刘自煌在县粮食科任职,建国后,在百货公司工作。
1944年中秋节后,日本鬼子闯入县城,吴文聊在关王乡被日本的飞机扔下的炸弹炸死。
周祥秀带着两个女儿逃到排山宝塔湾避难,投奔刘自煌的生前好友刘白雪。刘白雪是位开明绅士,刘姓族长。刘白雪看到周祥秀孤儿寡母,可怜兮兮的,欲将吴玉媛介绍给刘自煌。
刘白雪向周祥秀详细介绍了刘自煌的情况。
刘自煌前妻肖金英去世后,留下一女刘明凤(凡和玉、凡和金、凡和妳、凡和花、凡和秀的母亲)。第二任妻子陈仔妹,军山乡冷水村人,也相继去世。
刘自煌虽然婚姻遭受不幸,但他身高1米75,温文尔雅,从没表现出沉沦,放弃治校育人的理想,是一位受人敬仰的校长。
他是个善人,经常利用校长的身份,帮助老百姓,此今,他的故事,还在排山乡口口相传。
刘自煌得知乡里抓壮丁,他马上通知农户,要他们叫儿子逃走。他足智多谋,有一天地主来收租,他见地主收租时,见交一担谷就发一个筹码。他抓住这个破绽,灵机一动,叫每个佃农挑一担谷,在屋后转一圈,重新挑起原担谷交租,拿到一个筹码。结果一担谷交了一通湾的租金。地主明知吃了亏,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呑。
周祥秀听了刘白雪对刘自煌的介绍,心里松动了。
吴玉媛(吴知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出身亦官亦商的家庭,身高1.58米,面容姣好。民国时,人们普遍穿布鞋、木屐时,她是安仁县城第一个穿圆宝鞋(橡胶鞋),第一个穿裙子的少女。
(吴知妹)
成为刘自煌的续弦,还要当一个孩子的继母,心虽有不甘,然而国难当头,生活无着,只能允诺。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刘自煌作为老中医,和肖石麟、刘家华、刘良增一起,是第一届红十字会会员。
1962年农历2月17日刘自煌患火病(肝癌)去世,身后留下六个孩子:刘明凤(已出嫁)、刘卓立12岁、刘庚立10岁、刘庭立8岁、刘炳立6岁、刘艳红3岁。
当时吴玉媛在百货合作社工作,月薪33元。
四、“文革”时期最早的一批矿工
刘卓立,1949年6月5日生,1965年安仁二中初中毕业,由于父亲当过民国排山保丁学校的校长,没有继续升学。
1966年8月县委书记石凤会,工交科长刘海棠,劳资科长柳华年(山西人),为了响应“工业学大庆”的号召,在华王乡肖湾大队牛皮冲(唐天际将军前妻的娘家)办了个滑石矿。他们这些闲散青年李荣炳、张友初、欧国安、欧阳晟,成了“文革”时期第一批工人,矿长是张梅发。1965年底,由于滑石不合格,县政府撤销滑石矿,办起了锰矿。吕九苟当矿长,张祯祥当副矿长,侯湘生当会计。
(刘卓立)
1966年开始“文革”,中央有文件不能转正,锰矿补发了他们三个月的工资72元,按当时政策作知青上山下乡。
五、“插队”苗竹山
从1968年底下放到1979年回城,刘卓立在农村整整“插队”10年,1972年与同村女青年刘爱珍结婚,陆续生下刘勇波、刘慧波(28岁患脑瘤去世)、刘艳波3个孩子。1970年6月,挖地洞时无意中发现了东汉古墓。
(刘卓立、刘爱珍夫妇)
1978年县知青办主任许腊妹把刘卓立树立为扎根农村知识青年的典型,并颁发光荣证001号。
当年接洽刘卓立的是“四个面向办”的负责人谢光荣,谢光荣是牌楼公社井下大队大湾生产队人,安仁简师毕业,三十多岁年纪,待人亲切,笑容可掬。
(谢光荣)
刘卓立拿着介绍信,领取县政府发给的安置费100元,还有一年的商品粮指标。
他回老家插队,没有享受胸戴大红花,锣鼓相送的喜悦。一个人背着行李,徒步回到老家苗竹山。
苗竹山是祖父辈生活过的地方,是他的生命之根。他远看竹林,绿得像一块无瑕的翡翠;近看稻穗在风的吹动下,点着头向他微笑。但此时,他没有心情欣赏家乡的美景,他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对“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更多的是困惑和迷茫。
队长刘家信非常热情地接住他,帮他提行李,安排他住在刘红皮家。那时,说扎根农村,目睹农村贫穷的现状,只是口里跟着喊喊口号而而已他想的第一件事,作为长子,应当如何赚钱为母亲分担家庭的经济压力。
(刘卓立)
(一)打冻米的故事
一落夜,望着窗外闪耀的星星,他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出一天工,才得5角钱,这样天光无昼夜做一年,也只有150元收入。这样下去,如何是好?突然,他心生一计。第二天和欧阳晟商量好,以安置费起本,跑到茶陵县购了一台冻米机,总价135元,每人出一半。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看事容易,做事难。他和欧阳晟摆弄了几天,也打不出一粒冻米花,1971年农历十二月初十拜周振家为师。跟着师傅到大石青江冲、白江冲打冻米。
1972年,有了孩子,为了养家糊口,年底开始打冻米,到那家,由那家提供食宿,这时开始学会抽烟喝酒,吃起了百家饭。
那时副食品少,冻米花成了孩子们的主要零食,浓缩着乡亲们的深情厚谊。
年底,小孩子一见打冻米花,就围过来看。
一次在庙山湾,刘立生帮他拉风箱,当罐子被木炭烤热,使压力转到第二格时。他站起来,叫开小孩子。小孩捂着耳朵四散开去,只见他,一脚踏在罐子上,拿起铁棍朝形似“炸弹”的罐子上的铁栓一敲,盖子打开后,“嘣”的一声响,一团柔和的白烟突然升起,热气裹着一粒粒香甜可口的冻米花钻入布袋。
有些冻米花,像天女散花一样撒落满地,小孩子走向前、嚎叫着来抢“落网之鱼”,并将冻米花往嘴里送,到口中,大口咀嚼,满嘴香甜,场面甚是可观。
东家,也主动捧着冻米花塞满每个孩子的口袋。
为了减轻劳动强度,他对木风箱进行改进,将喷雾器同管截掉四分之一,改成铁风箱,由拉风箱改为摇风箱。
一个小时打10炮,6分钟1炮,打到晚上12点,10天时间赚150元,当年的肉价是每斤0.75元,过了一个热闹年。农历大年30,人家开财门了,他才洗澡上床休息。
(二)新州拉口粮
1969年盛夏,一条通往新州公社井塘大队上染坊生产队的马路上,火焰样的太阳照在沙子马路上,路边的小狗吐出了舌头,树上的鸟儿也在喘着粗气。
他一个人拉着妈妈向卖坛子罐子的周光英借的一辆板车,在上染坊生产队装上弟弟谭裕忠,妹妹谭裕蓉250公斤口粮,返回县城(40多公里)。
下坡好说,顺着惯性,借坡下驴;上坡抵起脚跟也拉不动,运气好时,碰到好心人,帮他推上坡。当拉到朝阳食品站时,实在拉不动了,此时夕阳西下,天空飘来一阵南风,使他神清气爽,见到路边玩耍的一群小孩子,灵机一动,花2角钱买了几包糖,每人发二粒。当年正是毛主席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的时代,做好事,成了每个孩子的追求。听说要帮忙,孩子们二话没说,接过糖含在嘴里。真是人多力量大,一阵呐喊声,便将一车谷子推上了坡。
上了坡,他擦着满脸的汗水,说着谢谢的话,孩子们回答说,“不让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小孩子们的帮助,使他刻骨铭心;他们的一句话,让他感动了一生,是照耀他跋涉人生中的一抹光亮。
(三)挑杀虫脒的故事
稻飞虱繁殖力强,群体数量大,一发狂,可在短时间内对水稻造成严重危害。望着水稻丰收在望,瞬间要化为乌有,社员们急了,一到晚上,利用稻飞虱的趋光性,在稻田里隔一段放一盏煤油灯,脸盆里放入少许煤油,稻飞虱落水后粘住飞不走,活活用水浸死。这种光灯杀虫的土办法,虽然能解得一时之忧,但无法抵挡无数稻飞虱对水稻的侵害。
(光灯杀虫)
队长为此忧心忡忡,“双抢”上岸后,到处托关系批农药。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总有些人的血是热的。
1975年李炳生(原湘西自治州州长)的妹夫周伯良,时任衡阳市劳动局副局长,给苗竹山批了50公斤杀虫脒,队长派他(出纳)和刘裕光(会计)去衡阳,他们坐客车到衡阳,周伯良夫妇对他们非常热情,安排他们食宿。说出来大家不会相信,队上只送了5斤烤烟给他。
因为农药不能上车,他们每人挑着两胶桶杀虫脒上路,途中还要经受工作组莫名其妙的询问盘查。
下午回家,走102公里路,沿途要经过茶山坳、泉溪、接官、双林、宝盖、樟树角,禾市、城关。
第一天在接官供销社住宿,第二天3点钟起床,晚上看不清路,他们摸着黑沿着电线杆走。
到衡南县双林乡,口渴得要死,喉咙里冒着青烟。他们放下担子,走进路边一栋砖瓦屋,想买碗酒吃,老婆婆面对他们,几分钟都没说出一句话来,脸部一片灰暗,一双眼睛全部是经历风霜后的苍桑无奈。只见她双手一摊说,“糟都没有吃,哪有酒。”
这就是当时农村生活的一个缩影。
他俩忍饥挨饿,晚上7点才回到苗竹山。
刘卓立结束了“扎根农村干革命”,1979年返城,安排到百货公司工作,做过保管员、采购员、批发部主任,1992年提拔为副经理,1994调副食公司当经理,1996年返回百货公司当经理。刘卓立是商业系统第一个以工人身份担任经理的职工。
(刘卓立和彭宗秉合影)
1999年因工作需要调到食品公司,2009年退休。
六、父母不在,家仍在
这是一个大型的组合家庭,或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兄弟姐妹九人不分彼此,亲如一家。
刘自煌与肖金英生女刘明凤;刘自煌与吴玉媛(吴知妹)生刘卓立、刘庚立、刘庭立、刘炳立、刘艳红;谭廷章与吴玉媛(吴知妹)生谭裕忠、谭裕蓉;加上谭廷章前妻生一女谭玉华。
吴玉媛(吴知妹)勤俭节约,含辛茹苦,终于把他们兄妹拉扯成人。然而好景不长,2008年患肺癌去世,享年80岁。
自从母亲去世后,刘卓立成了家中的大哥,八兄妹,不分血缘近疏,和睦相处。每年春节后拜年、七月半、十月一日,大家抢着轮流做东,举行家宴,兄弟姐妹们欢聚一堂,形成了良好的家风,受到了周围邻居的一致好评。
父母不在,家仍在。
三代人的故事,演绎着他们不一样的人生,它真实地记录了寻常百姓的家庭史。都说国很大,其实一个家。正是一代一代人的惨淡经营,给子孙后代夯实了基础,才有了一个和睦幸福的家。
(完)
2023年10月20日
来源:湘楚网络文学
作者:胡文锋
编辑:段嘉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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